时锦因是告了罪,自齐四小姐院子里辞了出来,便想辗转回清风院躲闲。
“无碍,只刚刚执笔时,泅了些墨。”时锦囫囵答他,又将话题扯了回来,“神医还未说,怎的这会儿在靖安侯府?”
“……你是不知,我阿娘是妾,我也便算得个庶女。往日里瞧着面子情上过得去,只一涉及到姻缘,哪里还有庶女半分置喙的余地?”她于时锦一侧坐了,神情恹恹,“有一回,嫡母喊我过去,说是寻摸了门好亲,谁知才一说,便是与人做填房。那人比爹爹还虚长几岁,若是换做是你,你待若何?”
时锦不妨他靠近,自向后倾了倾身子,“自然。”
时锦却不知竟是连宫中都仰慕贺神医医术,当下亦是带了几分崇敬,“神医学有所长,又得见天颜,真是好生厉害!”
她不由得曲了曲身,权当厮见,“贺神医怎的在此?”
所幸她并未指着时锦作答,只惫懒得趴在桌面上,往日里的端仪俱都抛至一畔,“我若不争,怕是这会儿早与人做了后娘了!”
她原本以为四小姐刁蛮狠辣,待得熟悉些,便觉着她颇有几分敢爱敢恨的风范。
时锦突得想起二爷先前的话儿,不由得替贺神医掬了一把同情泪,目色中却显出几分幸灾乐祸来,“若是颢京城里人人称颂贺神医,难道不好么?”
齐四小姐倒是不太在意,只挥了挥手,拿眼觑着时锦,想起另一遭来,“对了,你呢?我二叔就没说给你个名分?”
“还不是你家二爷,巴巴请我来府里与老夫人诊治。近些日子,我可是跑了数家人家,贺神医的名头儿都要挂在颢京城的城墙上了!”贺怀远显是对二爷甚为不满,一双眉蹙着,嘴里也跟着轻哼。
她慌得将手中毛笔搁置在山水墨砚台上,又拿了帕子去擦,只好好儿一副画儿,竟是不成样子了。
究竟是前所未有,还是前仆后继,时锦无从分辨,二爷自有让她住口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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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里,和风絮絮、杨柳依依,好似一夜春风抚遍山川,江河湖崖,无一不嫩枝抽芽、团锦绘雅,到处都显出些仿若倾城佳人般的好姿色来。
说至此处,时锦也带了三分纳罕。
时锦愣了一瞬,直至那毛笔滴落的墨团在宣纸上泅开一片,方才回神。
侯府里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她这二叔是真真儿把时锦放在了心尖尖上。往日里还端肃冷凝,只翻了年儿,那真是一日日的如胶似漆。
一触既离,贺神医端正了身子,又取出三个白瓷瓶儿并一张纸来,仿若刚刚的靠近只是一时恍惚,“过些日子怕是不得空儿,便提前给你又制了些药。顺带还有药方子,一并与了你,免得到时候抓瞎。”
时锦略略窘迫,自接了那瓷瓶儿与药方,面上若云霞蒸蔚,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谢谢……劳神医费心了……”
他欲言又止,到得最后,只轻笑一声儿,“你也算我半个弟子,合该如此……”
说至此处,惯常那双蕴着轻佻讥嘲的桃花眸也温良了些,自带了些连主人都不知道的温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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