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笙这一睡，足足睡了三天方才苏醒，醒来之后只觉得头昏脑涨，难受无比，远比他之前气血亏空、法力耗尽还要难受得多。之前他大睡了一觉，起来以后就神清气爽了，可这一次睡醒了之后，却依旧觉得极为困顿疲乏。看来，这劳心费神的事情，的确是远比身体上的伤痛还要叫人感到疲惫。
这一次，月洛没有守在门边，她知道晁笙只是太累休息去了，因此自己倒也趁此机会抓紧修炼了三天。如今她阵法造诣有余，修为与阵法造诣比起来却反倒落了下乘。她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踏入天师的境界，她只知道，若是此次焚昕城之行，她已是炼师的话，则晁笙也不会这般辛苦了。若是没有突然闯入的狐妖，若是火天师不自负、一心不想留活口……她不敢想象这样的后果，此行虽因晁笙的谋略而处处占得先机，但是不得不说，他们能够活着回来，也的确有着侥幸的成分。
今后的路，只会越加凶险。不光是月洛，各派的首席弟子眼见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在这两个月的时间内全都拼了命地修炼。以前他们仗着自己是十派年轻一辈的首席弟子，自身修为的精进速度已经远超仙门百家，在修行上多少都有着一些懈怠，就算是较为勤奋的王昊、如愿等人，在见识到了秦九对霍函、简兰的暴力教导以后，也都纷纷暗自咽了一口唾沫，觉得自己此前的勤奋就跟闹着玩儿一样。
接连拜访了众人，见大家都这般努力，晁笙的心中也感到一阵欣慰。走在甬道之中，他不断地笑着，而后笑着笑着，眼前忽然浮现出了一个独坐在建木下的身影，心中再次不由一痛。那个人，本该与他们一道的……
拜见过臾姮后，晁笙又与狄炻对坐闲聊了许久。有的话，他不知该如何与臾姮言说，说多了，他怕臾姮会担心。但对于狄炻，他却可以畅所欲言。作弟子的有困惑，有迷茫，找师父解惑最为正常不过。而师父的职责，本就是教导弟子学会如何从容。
聊了整整半天，晁笙将梧崖的事情从头到尾全都仔仔细细地说给了狄炻听，狄炻听后，最终给了他一个建议：“既然你对梧崖转投天一麾下存有颇多疑虑，又为何不去直接请教洞云掌门呢？有些事情，就算悟性再高，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一个人再怎么枯坐苦恼也是参悟不出来的。若他肯告诉你一些实情，也能从旁印证你的一些猜测。师父只想提醒你，昆仑派虽只是我茅山道术的一个分支，但既然能成为十派之中一等一的存在，其历任掌门也绝非庸俗之辈，若非走投无路，洞云掌门也绝不愿在玄元法会上做出那等不顾颜面的事情。你既已做出选择，就相信自己，这样即使做错了，也总不会后悔。”
晁笙道：“可我若是错了，说不定就会连累茅山，甚至还会拖累整个天下。”
狄炻轻轻笑了笑：“对于我，还有你娘和你师叔而言，我们不怕你做错，我们怕的是你活的不快。这天下，我们自会拼命守护。可若是和你冲突了，那这天下……毁了也罢。以我们的修为，虽不敢带着你去地狱道胡作非为，但要想带你去修罗道过活的话，总也还是能够办到的。”
晁笙愕然，怔怔地望着狄炻，不敢相信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竟然就这般云淡风轻地被狄炻给说了出来。
狄炻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惆怅：“只可惜，你这性子和晁祆师兄一模一样，就算我们所有人都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可你最终大概还是愿意为了这天下去拼命的吧……下去吧，好好收拾收拾，过两日便出发吧。当今圣上刚刚回宫不久，托他的福，此处现在变得更乱了，正是趁乱离去的大好时机。”
晁笙点了点头，走至门边，忽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叹。
“若是当初我们也能这般义无反顾地支持天一，只谈情面，不谈对错，他又会不会自行调整过来，不至于演变成今天的局面呢……”
晁笙顿住脚步，头也不回地问道：“师父也有悔么？”
狄炻答道：“自然是有的。”
“比如……你和秦九师叔始终就这样不远不近地相互陪伴么？”晁笙忽然咧嘴一笑，意味深长地问道，“敢问师父，明明已经到了渡劫天师的境界，却为何连我们都一直瞒着？这迟迟不肯渡劫成为大乘，究竟是为了什么啊？或者换一种问法：究竟是为了谁啊。”
狄炻一愣，随即笑骂道：“你这臭小子，看来为师确实对你的管教少了些，让你竟敢这般取笑师父。你或许不知道，师父真正打起人来可不是你秦九师叔能比的。她打人是以疼为目的，而师父，都是往死里打的……”
“诶？方才谁谁说的，只要我能活的痛快，连天下都可舍弃，难不成就因为我说了一句话，师父就不管我痛不痛快，要对我下手了么？”晁笙逃也似的走了，只远远地传来了他的声音，“师父，弟子说这些，是希望提醒师父，平日里尽量少去想别人的事、想天下的事、想后悔的事，眼下，也是时候该好好想一想你自己的事了。弟子也不是什么圣人，若有朝一日让弟子选择的话，弟子也是宁可舍了这天下，也要见到师父、师叔，还有我娘，都幸福的。”
待得晁笙真地走远了，狄炻才收起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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